There is nothing noble in being superior to your fellow man; true nobility is being superior to your former self. -- Ernest Hemingway

星期五, 10月 03, 2014

【口譯】吳敏嘉老師的經驗談

【案:這篇筆記刪了又改、改了又刪,吳老師不愧為口譯界的大前輩,也是我們老師在輔大的研究所老師,我深怕寫得不好筆記記得不全,理解意思有誤,唐突了老師。所以一直躺在草稿匣不知不覺躺了一年多。我望草稿多撫媚,料草稿望我應若是。但演講中提到的若干觀點又十分精闢,每每回顧讀到總覺得深得我心,點頭如搗蒜泥。直到最近讀到了蓋茲堡宣言的一句話:they have consecrated it,... far above our poor power to add or detract. ;然後我領悟到了,如果有不對的地方也就是我的錯,也不會增損吳老師一絲絲的風采。希望花了點時間整理這篇文章,希望能與有志從事口譯、在這條路上屢仆屢起的朋友們一起分享:】









本次翻譯所請來了重量級人物,吳敏嘉老師,1988年輔仁大學第一屆翻譯研究所成立的畢業生,畢業後於輔仁大學任教翻譯教了四年,後又應聘於臺灣師範大學教了十一年,最近則在臺大開設大學部的翻譯學程,去年則開始教導第一屆的翻譯碩士學程。吳老師翻譯年月經歷了外貿協會台北國際會議中心的開幕,許多國外知名人物如達賴喇嘛訪台等重要國際場合中都可以看到吳老師的倩影。


吳老師非常客氣,謙稱坐在小小包廂的同步口譯員在這些國際重要場合的定位,就像是玻璃箱裡的思考魚/ 動物園裡的猴子般給人觀賞。吳老師拿艾蜜莉迪根森的詩來自我調侃:


I'm nobody! Who are you?
Are you nobody, too?
Then there's a pair of us — don't tell!
They'd banish us, you know.

How dreary to be somebody!
How public, like a frog
To tell your name the livelong day
To an admiring bog!


「許多時候口譯就像是自爽的職業,除非現場的播音設備故障,否則沒有人會注意到你的存在。你從來沒有聽過任何一場演講的主持人會介紹口譯人員,甚至,大會手冊裡也不會印你的名字。」吳老師苦笑說。「只有麥克風故障,聲音傳不出去時人們才會注意到妳。」;

以下是吳老師描述她喜歡口譯的幾個特點:


‧讓別人付錢請你學新的知識:


會議口譯的場合常常都是最新的知識,接會前從來沒有聽過,也有可能是全新的領域。打個比方,對口譯員來說就像是一場考試,談妥了一個案件,開始對主題與講者做研究,然後在正式上場的那天繳出成績單。別人是付錢來請你學習,等到考試的那一天上考場表現。消化,在幾秒的時間內要轉換傳遞給聽眾。吳老師說從事教學還有在口譯的第一線工作了二十幾年,每一次的準備都讓她像是又回到考場。翻得好,走出翻譯的包廂自己感覺到不愧對父母,翻不好,領了錢就當成是一筆遮羞費。「即使我這麼老了,還是像個學生啊。」


‧ 腎上腺素分泌(Adrenaline rush )


正因為全神地轉注投入「非做不可就做到了」。讓吳老師「即使只是短暫地,變成一個非常聰明的人」。同步口譯是種進入講者思維的工作,好處是當一位講者妙語如珠時,譯者也會進入講者的思考模式,彷彿失去自我,進入一趟講者的心靈之旅。也因為同步口譯需要完全的投入,就像是慢跑或運動經過一段時間後,會進入一個慣性動作(loop)迴圈,那種感覺會讓譯者想持續下去。百分百投入的狀態會讓人著迷,畢竟,工作不應該度日如年。(註一)




‧ 與聰明人一起工作的特權(The Privilege of Working with Smart People )


能夠來台灣演講的國外講者通常不是泛泛之輩,吳老師在回憶曾有一個中國大陸傑出女性論壇,各行各業的佼佼者聚集在一起,會後,她們特意來到口譯廂致意。儘管來自許多不同的領域,許多人都曾經身為專業的口譯員。口譯員在短暫的幾秒鐘要處理許多重要的訊息,要聽、理解、產出,如果天生反應不夠快、或是後天的訓練不夠的人是無法當口譯的。「而就算不當口譯員,我們的潛質讓我們在各行各業都會有好的發展。」


做口譯員的缺點


‧萬年薪水不漲


一個會議口譯的薪水大約多少? 標準的行情價半天約一萬二,全天則從兩萬二到兩萬四。不過這個價碼已經十幾年沒有調漲了。在台灣專職做口譯謀生的口譯員並不多,不少吳老師的學生都有一份固定收入三四萬的薪水,然後每個月做幾場口譯,生活也過得很愜意。吳老師本人也曾經最高一個月做八場口譯,不過那個月她累癱了。


吳老師一畢業即在輔大翻譯研究所教書,然後在師大譯研所教書,現在則是在台大教碩士翻譯學程。重心也放在培育後進,口譯則是隨緣接會。


‧有時感覺像是假裝內行的(imposer) 口譯員


口譯的主題包羅萬象,無所不包,比方說吳老師曾經接過一場關於把病人血液抽出用特殊液體注入冷凍保存,在未來科技進步時可以讓這個病人復活的技術。最近吳老師還有接到一場關於不鏽鋼主題的會議。面對全球化專業的知識一日千里,許多國際型的專門研討會,口譯員有時候會是在會議現場裡,除了已經事先準備好的背景知識以外,對於會議主題的背景知識最不熟悉的人。



‧越來越困難的主題


資訊爆炸的年代,當知識被印成書本,通常代表該訊息已經過於老舊了。以前在口譯廂兩個人想不出來的詞彙還要打電話跟專家求救,現在的科技發達,i Pad, i Phone 平板電腦等都是很好的工具。隨著口譯員的職業生命越來越長,年輕人的口譯員想要出線,吳老師分析,得先從老鳥都不敢接觸的主題開始做。要在最短的時間吸收最多該主題的知識,當一戰成名後,菜鳥便可以拿到入場券正式進入這個圈子了。


‧缺乏認同vs不好的講者


口譯是個勞力密集,高度扁平化的職業。老師與學生的關係,在學生通過專業考之後就轉變為同事了(按:台師大翻譯所與輔大、台大有聯合專業考試)。在這一行沒有倚老賣老這麼一回事兒,學生會青出於藍,所以口譯員永遠要繼續學習新知。另外一方面,不是每個演講者都是讓人聽完覺得如沐春風、心領神會。台灣的有些官員學者很喜歡叫手下或是學生做PPT,甚至有些演講時對自己的演講內容支支吾吾,口譯員是會進入講者思緒、合為一體的。做會遇到這種講者,結束後會讓自己深感不快。


吳老師最說明,除了教書、口譯,她偶爾也會接接筆譯的案子翻譯書籍,也算是彌補口譯接會完後沒有留下隻字片語的遺憾。她也有接配音的工作,據說台南某個百貨公司的電梯播音就是吳老師配音的。她甚至提出了「或許以後的影視翻譯人員,可以一個人從翻譯、上字幕、配音一手包辦」的發想。


(註一)參考《學習口譯的焦慮與心流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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